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

是个爬墙的人渣,请unfo
新ID@清酒酿愉

【羡澄】十秒[END]

#听说男女之间对视八秒以上就会坠入爱河。——多田君不谈恋爱

#但我觉得十秒好听些 所以我写十秒x

*现代pa

*明人不说暗话 我想要评论 谢谢www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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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最晚来的人要罚酒三杯。”


  江澄才关上包厢厚重的门,就听见班长这样说。他连忙道歉:“抱歉啊,刚路上……”说了一半被魏婴接了最开始的话头:“罚酒多没意思啊,江澄又是个一杯倒,这么多年才又聚在一起,给他点儿清醒时间吧。”


  班长把酒杯递到魏婴面前:“你们高中时关系就好——你帮他喝?”


  学习委员坐不住了,她上学时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。经实践证明,她的鬼点子数量与年龄成正比。她“哎哎哎”了几声示意魏婴先别喝,又不怀好意地笑说:“不如你俩一起受罚?”


  江澄坐在沙发上擦眼镜,专心致志地,好像没有听到一样。但是魏婴并不打算配合他,喝了那杯酒:“好啊。”


  江澄这才抬起头瞪了魏婴一眼,碍于情面只好转头问学习委:“罚什么?”


  妹子笑得狡黠:“对视十秒。”


  还以为是什么恶俗的惩罚。不算过分的事,也没有拒绝的理由,眼镜干脆不戴了。魏婴挤到江澄身边:“仔细别被我帅哭了。”江澄习惯性地一掌拍到他肩膀:“滚。”拍完了又想到什么,手尴尴尬尬地垂了回去。


  出于礼貌不能东张西望,但面对魏婴这种给脸不要脸的,出个神总可以吧。江澄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嫌弃自己近视得还不够严重的人——咫尺之遥便可从对方眼瞳里看到自己无所适从的表情。为什么呢,为什么还看得这么清晰,明明都已经浑浊不堪了,早就已经这样了。


  学习委冲魏婴使个眼色,清清嗓子道:“别乱动啊——那开始吧。”


  


  第一秒,江澄回想到他和魏婴的初见。回忆很会捉弄人的,这一点江澄很清楚,但他没想到可以这样造作。阔别多年的旧情人,莫名奇妙的对视惩罚,开始的第一秒他想到的竟然是幼年时的初见。那时候魏婴不过五岁,被江枫眠抱在怀里,茫然地、怯怯地看着同样错愕的江澄。江枫眠笑着摸了摸江澄的头:“爸爸给你带回来了一个魏婴哥哥。”


  


  第二秒,江澄想到小时候隔三差五的打架。不是他和魏婴,是他为魏婴。职工小区里多了个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不及其人的同类当然嫉妒。小孩子的排斥孤立来得比大人要无所忌惮些,纯纯粹粹声势浩荡,仰仗青天日光将自己初露锋芒的丑陋罪宗加诸所以为的有辜者身上。


  “没爹妈的野孩子没资格用我们的足球场。”


  所谓“足球场”不过是小区后院一小块空地,却被孩子们视为游戏的天堂。而这种神圣的地界自然不能准许污者使用。魏婴有些手足无措,江澄则捏了捏他的手,冲上去理论:


  “我爸妈就是他爸妈,你们这么没教养,倒更像是野孩子!”


  一言不合的结果自然是两方厮打起来。魏婴江澄以寡敌众,鼻青脸肿地冲着被打哭跑回家告状的小孩的背影略略略。而打架解决不了问题,所以直到三年级他们都没能好好用一次那个足球场——再后来,他们就搬家了。


  


  第三秒,江澄想起魏婴的100分和自己的98。不是天赋的原因,但明明自己学得很努力了,却总是比不上魏婴。又只得了个第二,江澄气得想砸墙,放学后第一名魏婴喊他去打球,他踹了一下桌角气鼓鼓地说不去。魏婴靠在门框上引诱他:“最后一题不要老想着设方程,画个图更简单——走啦,打球去,回家再好好给你讲。”


  


  第四秒,江澄想起那封粉红色的情书。并不是给他的,是隔壁班一个女孩子拜托他交给魏婴的。江澄捏着那封情书翻来覆去地琢磨,几次想撕了扔进垃圾桶,最后却还是藏在了枕头底下,睡觉前拿出来给魏婴看。


  “你给我的?”魏婴才从浴室出来,头发上还挂着水,一边换睡衣一边问。


  “不是。信里面有名字你不知道自己看啊——!”江澄头别到一边,心里非常不是滋味。


  “不知道。”魏婴一屁股坐到江澄床上去,“不是你写的我都懒得看。”


  “那可能你这辈子都看不了情书了。”


  “这可说不准,万一哪天你浪子回头呢?”魏婴挤进江澄床铺,看架势又是要跟他同床共枕。


  浪子把头都浪掉了,怎么个回法。江澄想起书里的那句话,翻身警告魏婴别把口水流到他枕头上。


  


  第五秒,江澄想起高二那年的那场暴雨。经年罕见的大雨,好像是以后都不会再下了似的尽情地下。当教学楼外那一棵大树的树枝被狂风刮断砸陷一辆车车顶时,老师们终于决定把学生们放回家。魏婴是个常年不带伞的货色,江澄撑着他的单人伞努力但是于事无补地把他跟魏婴框在风雨之外,心里想着下次出门前非得把魏婴的伞强行挂在他裤腰带上不可。魏婴心有愧疚,接过伞自己撑着,让江澄走在房檐下,自己则淋着半边雨。路上还是挤,风大且冷,魏婴江澄肩膀贴肩膀地往回走。然而一条河堵住他们的去路。


  “这什么?城市内涝?”


  “这栋房子成江景房了,哈哈哈!”魏婴倒笑得很开心。


  开心个屁,环楼皆河也。江澄收了伞跟魏婴一起挤小巷子迂回回家。轰隆一阵响雷打下来,伴着一阵强风,竟然把楼上阳台放着的一盆花给摔了下来,惊心动魄地给他们表演了一个香消玉殒。他们自然是不敢贸然回家了,老老实实地找了处尚且安全的地方躲雨,等风雨小点再走。


  魏婴闲不住,靠在江澄身上就要上下其手,还没开始行动先被一阵雷声给震慑住。江澄哈哈笑说谁叫你不孝顺的。魏婴一听这话不高兴了,一使劲把江澄给锢住:“我还可以更不孝顺。”


  又是一道闪电下来,在紧随而来的雷声中魏婴张口说了什么。雨哗哗地砸下来,江澄还是听清了。是傍晚吧,天被乌云遮住,已经黑透了。唯独魏婴眼里还盛着那道闪电,是唯一的光。


  拥抱的时候他们都有些颤抖。他们在雷雨声中大喊“我喜欢你”,不顾一切地,好像是要让这狂风暴雨也听见一样。


  ——你喜欢他吗?


  ——喜欢呀。


  ——你喜欢他什么呢。


  ——我爱他少尽缱绻、风度翩翩,星辰海焰不及他眉眼。


  


  第六秒,江澄想起那场分数乌龙。告白之后两个人直接把伞丢了,在街上人不解的目光中冲回家。家里没人,父母出差阿姐读大学,黑暗中连鞋都没好好脱,甩了一只在客厅,但谁也不在意。衣服湿透了,打湿床单也没关系了,热吻之后江澄晕乎乎地问魏婴接下来要干嘛?魏婴说,巫山景致好得很,跟我一起去看看?


  再之后江澄懂了,但他不能接受魏婴先入为主就要让他做那个一人之下。一场情事被江澄强行打断。后来两个人决定,一周后的期中考谁排名在上面,床上也就在上面。


  结果倒是出乎意料,两个人成绩一样,并列第一。这可怎么办,就在两个人正欲猜拳决定时,数学老师横空出世了。


  “数学最后一个选择题答案有问题哈,选B不选C,这是我们调研组认真讨论后得出的。成绩稍作修改,微机老师正忙着,明天排名更新。”


  等什么明天啊,最后一题江澄选C魏婴选B,这一改动两个人分数相差8分,谁上谁下(各种意义上的)一目了然。那天周六,第二天不上早自习,两个人晚上酣娈无度,从床上抱到地毯上,江澄迷迷糊糊的,想下位好像也没什么不行,反正上位是魏婴。


  


  第七秒,江澄想起楼阁上的那片云霞。他们轰轰烈烈的大学时光,随心所欲肆意潇洒。大二他们嫌住校麻烦,在校外租了个小阁楼,仅够两个人睡觉用。但仅仅这一个用途便也足够了。一个暮色降临的傍晚,黄昏浮暗金,浅赭染空林。魏婴江澄开完一场校园live,精力充沛地奔回阁楼打算就此耗光体力。做的时候江澄瞥到窗外静默热烈的晚霞,一排白鸽的翅羽沾了霞色,艳丽绯红,而瞳眸依旧是乌漆的,高傲地注视着他们的情霈如雨。


  他人生中的黄金时代好像正是这样的颜色,鲜艳热烈,寂寞荒芜,众芳不及荒秽,美人亦未迟暮。他在流光盲目中行走,反抗世间所谓苍老、所谓世俗。


  不容置喙。


  


  第八秒,江澄想起那个乱七八糟的房间。大学毕业后魏婴仍旧醉心于乐队,江澄倒是退了,开始了忙碌奔波的上班族生活。家也搬了,在三环外,每天挤地铁挤得衣衫褴褛。裘马轻狂的绝望,总比筚路蓝缕的绝望好——江澄经常想起这句话,但仍旧踏入社会,义无反顾。


  由此便免不了他和魏婴的争吵。魏婴写不出曲子在家里乱拨琴弦,江澄下了班正在做文档,听着杂音更是心烦意乱。他吼魏婴,你他妈能不能停会儿。魏婴也是气,吼回去,在床上你怎么不叫我停。


  一根导火索点燃整个炸药桶,他们摔碗砸杯子,砍门框泼床单,用尽毕生学问证明对方脑子里有贵恙。最后他们在被划破的沙发上接吻,棉花从假皮革套垫下一绺一绺往外逃。趁着喘气的功夫江澄说房东要知道了他们都得完。魏婴舔一下江澄嘴角,说怕什么,大不了干一架,除了你我输过谁了。


  干一架还得赔医药费。江澄心里想。摔烂了的东西都要换,又是一笔开销,发工资还早,难道又要跟泡面度日。明早五点就得起床挤地铁,魏婴该不会又要做个通宵吧。巫山的景致依旧是好的,但是江澄的镜片上积了一层抹不去的灰,再也看不清了。


  


  第九秒,江澄想起门口那只小黑猫。离开租处的时候门口蹲了只小黑猫,好像是才吃了饭,正在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洗脸。它先仔仔细细地舔舐自己的爪子,然后用小爪子一下下擦脸,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么一件事让它去做。江澄蹲在一旁看它,直到自己腿都麻了,站起来的时候打了个趔趄,一阵动静把猫给吓跑了。


  他这才充满仪式感地回头看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屋子,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些房主的家具,他们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留下。打架时墙上留下的划痕被草草遮住了,他记得电视机旁边那张纸贴住的墙上沾的是他的鼻血,那几天天气干燥,他又急火攻心,不等魏婴下狠手自己先血溅石灰墙。想到这里江澄还笑了笑,好像是看两个小孩子打架一样,打完后回家睡一觉,第二天见了面还是好哥们儿。


  可他跟魏婴算什么呢。是兄弟多了些什么,是情人又少了点什么。磕磕绊绊地在一条杂草丛生的路上走了七年,最后还是分道扬镳。江澄想起每年的年夜饭,他们都结结巴巴地想对家里人说些什么,可最后都没勇气说出口。现在好了,不用说了,没有必要,没有意义。


  想到这里江澄关上了房门,房间里一切有关于他们的记忆随之消逝。墙壁只是墙壁,床铺只是床铺。它在等待下一个主人的到来,等待下一个故事来充盈它。


  他们在跟世人出柜之前便先跟生活出了轨。世俗是谁,是魅惑众生的神,许诺只要收获神的垂青,就能脱离泥沼,触到自己的梦。然而真相是神的真心藏在卡夫卡的城堡里,看得到,触不着,挣扎反抗,死路一条。


  ——要么燃尽,要么冻灭。


  


  第十秒,江澄想起ktv的门。他推开它,将将走进屋,摇晃的灯光恰好落在魏婴身上,一闪而过,但他还是看清了他的脸。从小到大都在看着的那张脸,由稚嫩到青涩、再从成熟至疏离的,深入骨髓的脸。


  


  那张脸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。这十秒已经结束了,他也没有第十一秒可以继续想。十秒没眨眼,眼睛有些酸涩了,江澄闭了一下眼,一滴冰凉的水“啪嗒”落在他手上。


 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
  全程关注的学习委整个愣住了,她只知道“十秒爱河”定论,但这是个什么情况?魏婴反应过来,他问怎么了?一边问一边要去给他擦眼泪。江澄想找个借口,如“你辣我眼了”之类。但他刚一开口,一个字还没说,无声的呜咽就堵住了所有的言语。他哭得收不住,一边又摇头让他们别管他。魏婴确实没管——没管他的拒人之外。就像曾经很多次那样,魏婴环过江澄左肩,手拍着他的头:“别哭了哈。”


  江澄想起刚才,几分钟前,出租车堵路上了,他干脆下了车往这边走。结果一下车雨就下大了,他只能沿着街边走。雨水顺着房檐掉下来,尽管走得小心,左肩还是被淋湿了。


  


  我没有伞啊,魏婴。


  我没有啊。


  


  左肩被魏婴压住,湿润的感觉依旧清晰。衬衫干不了的,江澄想。


  毕竟只有十秒而已。


【END】


江澄没有的不是伞,没有的是魏婴。

魏婴没有的不是江澄,没有的是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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